至死方休

23、第二十一章


    第二十一章
    林言读书时,曾在书上看来过一个故事。
    关于某个气数将尽的朝代,最后的一个御史台长史。
    年轻有为的御史台长史,从少年时期就立下了为百姓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的宏愿。
    他出身黑暗的底层,见过了所有肮脏龌龊。
    但万幸的是,这些不仅没有让他扭曲,反而赠予了他无比坚韧的品性,和一颗最温柔的心脏。
    御史走进了朝堂,以必死的觉悟立誓,要扳倒只手遮天的阉党。可是当他面对了帝王的昏庸,奸佞得势,忠臣被放逐,他才发现自己无能为力。
    原来这朝野是这样的朝野。庙堂是这样庙堂。
    年轻的御史怆然满目,十年后,他扳到阉党,却在同一天早上上朝的途中遇刺身亡。
    只因凝视着深渊时,深渊也在凝视着你。
    与恶龙搏斗的人,或许也终将有一天变成恶龙。
    曾经年轻清正的御史,也早在往上攀爬的过程中,变成了玩弄权势的逆臣之一。
    他投入亲王门下,最终又被当作弃子舍弃。
    但倘若他不将自己祭献于黑暗,他也永远无法扳倒阉党。
    他是一个赤手空拳的赌徒,坐在赌桌前,压上了自己的信仰,热血,生命,自尊,却最终被抢的血本无归。
    哪有什么冠冕堂皇的正义,不过是一派又一派权势的争夺。
    所有的恶,都来源于权利的诱惑。
    这个满怀抱负的年轻人,一腔热血扎进权利的漩涡,以为能靠自己为百姓争一个浩荡青天,却不过是被权贵阶级玩弄至死。
    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。
    御史付出了他能付出的一切,却什么都没有得到。无论是他珍之又珍的一身傲骨,还是曾经在心中怀想过无数遍的盛世天下。
    每当林言感觉难以承受,痛苦至极,无法再坚持下去时,他都会想起这个御史。
    想他曾孤身一人面对黑暗,一腔孤勇奔赴泥潭,将身心都祭献给亲王一党时,是否也曾这样痛苦。
    ......但此时,陆含谦一点都不痛,甚至觉得很爽。
    他就像一个得胜的猎人,成功捕获了只白鹤。
    尽管这只白鹤曾经垂死挣扎,负隅顽抗,但现在终归是落到了他手上,奄奄一息,只能任人宰割。
    客厅只亮着一盏壁灯,灯光昏黄,透出一种朦胧的暧昧感。陆含谦仰靠在沙发上,眼睛里倒影着模糊的光影,一低头就能看见林言柔软的黑发,和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的后颈。
    满心满意,都舒服得只想叹息。
    那个清冷孤傲的林言,那个才辩无双的林言,那个棱角锋利的林言。现在,他终于以一种完全臣服的姿态,跪在陆含谦腿边,被磨平了身上所有的刺。
    刚才开始的时候,其实还发生了一点小插曲。
    ——林言不肯跪下。
    他只愿意伏在陆含谦腿上。
    林言沉默地僵在那里,不肯退让,一句话也不说。
    陆含谦想干脆一脚给他踢的跪下得了,但静了静,又不太敢。怕真把林言逼急,人又给跑了。
    最后商议无果,只得选了一个比较折中的方法,林言单膝下跪。
    陆含谦真心不能理解林言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,这单膝双膝的,能有什么区别。
    可是对于林言来讲,那没有屈下的最后一只膝盖,就是他所剩无几的全部尊严。
    (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)
    他伸出手,想把林言揽进怀里,将给一鞭子赏颗甜枣的政策落实到底。可林言推开了陆含谦。随即“啪”的一声,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打在陆含谦脸上:
    “......有时候,我真的很希望你去死。”
    林言浑身发颤,目光冰冷的犹如深秋寒潭,盯着陆含谦一字一句说:“你就是个人渣。”
    他一身是伤,却坚持自己爬起来,慢慢把衣服重新穿好,跌跌撞撞往房间里走。
    陆含谦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,愣了片刻,随即,他慢慢摸上自己被打过的那半边脸,在黑暗里倏地笑了一下。
    第十九章
    林言在洗手间吐了一宿。
    他声音很低,竭力压抑,但陆含谦还是听到了。
    从一开始他就没睡着。
    林言躺在他身边,呼吸很轻,但陆含谦知道林言还是醒着的。林言没睡着,陆含谦也没有睡意。
    他闭上眼睛,脑子里一会儿是林言跪在他腿边时,露出来的那一小截白皙脆弱的后颈,一会儿是林言冷冷睨着他,说“我有时候希望你去死”。
    对陆含谦而言,今晚无疑是一场畅快的情I事。
   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荷尔蒙得到满足之后,陆含谦非但没感到愉悦,反而觉得心里像哽住了什么。
    指针缓缓磨过十二点,林言大概以为他已经睡着了。陆含谦感觉身边一轻,林言趿着棉拖鞋,去了洗手间。
    他听着林言一下下催吐轻呕的声音,睁开眼,静静地看着眼前一片虚无的黑暗。
    这种感觉很奇怪,陆含谦活了二十九年,还是头一次感受到。有点像小学时代犯了错的小孩子,逞一时之快闯下弥天大错,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,已经无法改正了。
    对方不会再原谅他。
    陆含谦心里也有一个隐隐的声音,在小声地倔强说,我没有错,可我又没有错......
    他慢慢闭上眼睛,不肯再去想这件事,有点像是逃避。躺了良久,陆含谦辗转反侧,怎么都无法入眠,悄悄翻了个身,朝房间外看去。
    从他的角度,能够隐约看见洗手间照进来的些许灯光。
    只有一小角,很暗,陆含谦就望着那一小角灯光发呆。
    真的有那么难以接受么......他怔怔地想,不就是咬吗,如果林言愿意,他也可以给林言咬......他只是想确认,这个人,是完全属于自己的。
    陆含谦想把林言从洗手间里拖出来,不管林言肯不肯,破罐子破摔地给他也来一次。
    把林言的东西干脆利落地咽下去,说开了告诉他:现在行了吧,咱们俩扯平了。别吐了别吐了,多大点事儿......
    但陆含谦终归还是没这么干。
    他盯着面前的拖鞋出神,半晌,自嘲地笑了笑,得了吧,人家现在心里指不定多恶心你,还上赶着凑上去,贱得慌么?
    冬天的夜晚温度很低。陆含谦胳膊在被子外放了一会儿,就感觉冷得慌。他伸手在旁边被子里摸了摸,已经没有一点温度了。
    洗手间的灯还亮着,林言不知道还要吐多久。
    这屋子是林言租的,离事务所近,却冬冷夏热。
    他不肯接受陆含谦的任何东西,陆含谦没有办法,只得把自己东西搬过来跟着林言一起住。他一个享乐惯了的公子爷,躺在这种都没有地暖的小房子里过冬,简直受罪。
    上回林言出差,陆含谦好不容易抓紧机会,想偷偷把地暖铺上,结果房东多事,喜滋滋跑去给林言打了个感谢电话,林言立马警告陆含谦,要么自己滚出去,要么别动。
    夜色凉寒,月光透过窗帘融在地上,像一捧皎皎的初雪。
    陆含谦静了片刻,还是从床上爬起来,蹲到床头从抽屉里翻遥控器。
    空调轻轻“滴”了声,亮起指示灯,很快就有暖风吹出。
    陆含谦蹑手蹑脚走到门口,把卧室的门轻轻拉开了。
    他伸手探了探气流的走向,忍不住在心里低骂:
    ......妈的,也不知道这破空调能不能把热气吹到洗手间去。
    林言一整晚都在洗手间跟自己过不去,第二天,陆含谦一觉睡醒,发现他还没回来。往洗手间一看,只见林言蜷在一个角落里,靠着盥洗台睡着了。
    他穿着件很薄的淡蓝色睡衣,就这么席地坐在冰冷的瓷砖上。
    脑袋右偏,眉头微微蹙着,一副在睡梦里还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    睡衣领口被揉的皱皱巴巴,大概是昨晚吐的太厉害,到最后没力气,靠在洗手台上,靠着靠着就睡了过去。
    陆含谦手劲太大了,林言脸颊上昨天被掐过的地方还隐约有指印,映在细白的皮肤上,有种触目惊心的残忍感。
    但尽管如此,林言仍是美的。
    正值六点半的清晨,稀薄的阳光从高高的窗户打进来,在地面铺上一层淡金色。
    他半边脸颊落在盥洗台的阴影里,半边脸颊沐在微薄的晨光下,以鼻梁为分界线,皮肤犹如半透明的白玉。
    ——这就像某种隐喻。一直以来,林言都是如此站在光与影的分界处。
    一半是彻骨噬魂的黑暗,一半是温暖炽热的信仰。
    陆含谦站在门口,静静看着这么副“美人春睡图”。
    半晌,走过去,轻手轻脚地把林言打横抱了起来。
    被窝里,林言那边早就凉了,倒是陆含谦这边还有些热气。
    陆含谦把林言放在自己的热被窝里,自己去睡林言那边的冷被子。
    但其实到了这个点,陆含谦早就没什么睡意,他就是想和林言一块再躺一会儿。
    毕竟,这也就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和谐共处的时间了。
    对陆含谦而言,林言就是荆棘中的白色蔷薇。
    他明明坐拥一整个花园,却只想得到林言。
    哪怕这枝蔷薇扎得他满手鲜血,痛彻心扉,陆含谦也舍不得放手。
    ......舍不得。
    ......舍不得呀。
    陆含谦陪着林言又躺了一个小时。
    他没敢搂着林言,怕一动林言就醒了,就曲起一只胳膊撑着脑袋,这么无声地看着他。
    以目光摩挲过林言脸颊的每一寸,从缠绵优美的眉眼,到挺直的鼻梁,到寡淡锋利的薄唇。
    林言的锁骨也秀气又漂亮,只稍稍凸出那么一点点,上方还有两个小窝。
    陆含谦以前跟别人开玩笑说,他就喜欢吃林言这一套。
    到现在看来,他真的是被林言吃得死死的。
    林言的名字成了一种咒,把陆含谦的心全部圈了起来。
    林言或许不知道,他只要微微动一动小指头,就能弄把陆含谦的心挖走一大块。
    如果可以,林言哪怕说要天上的月亮,陆含谦都会想办法给他砸下来。
    陆含谦有一万种法子想对他好,但是林言就像那镜中的花水中的月,永远叫陆含谦碰不到。
    生生把陆含谦逼得发狂。
    七点半,再不起床陆含谦就要迟到了。
    离开前,他把空调的室内温度都设置好,又给林言把被角掖齐。
    林言的手搁在了被子外,陆含谦准备给他收进去,却一凑近,发现林言手上有伤。
    都是很新的小口子,有些很浅,有些还在缓缓往外渗血。
    陆含谦顿住了。他不记得昨天做的时候林言伤到过手。
    ......这些伤口,八成是林言自己在洗手间划出来的。
    陆含谦曾经无心提起过,第一次见到林言是他弹钢琴的时候,那十根细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音键上翩翩而舞,音符像流水一般跃出。
    那是一首沉闷慷慨的命运交响曲,在整个令人绝望的氛围下,林言的弹奏却带有某种特别的生机,隐约晦涩,温柔沉默。
    陆含谦第一次见他弹钢琴,也是最后一次。
    他们在一起之后,林言再也没碰过琴键,连带着对自己的手也带上了某种憎恶。
    ......恨它吸引起了陆含谦的注意,才为自己招来祸患。
    也因为此,每当与陆含谦发生冲突是,林言一痛苦,都会不由自主去划自己的手,眼睁睁看着血珠一颗颗渗出来,却仿佛感觉不到痛。
    陆含谦捧着林言的手静静看了半晌,挣扎片刻,还是慢慢松开了,没给他包扎。
    这是一种微妙的心理。有点像古时战场上的逃兵,明明已经丢盔弃甲,偏偏还要撑足场子,装出一派安然自若的架势。
    陆含谦终于意识到,在这场玩心的博弈中,他早已成了溃不成军的那一方,却还要拼尽全力,在林言面前唱最后一出空城计。
    他换好衣服,最后打领带的时候站在床前,静静看了林言半晌。
    林言的呼吸低缓绵长,单薄的身体盖在被子下,一呼一吸间,胸腔有微弱的起伏。
    陆含谦如入魔了般,很缓很缓地俯下身,慢慢凑近了林言——
    仿佛想在他的额角落下一个吻。
    ......但他在呼吸都打在了林言的眼睫上,即将触碰到的时候,突然顿住。
    仿佛回过神来,猛然直起了身。然后迅速走出房间,头也未回。
    在门“哐啷”响了一声,确定陆含谦已经出门后,林言缓缓睁开了眼。
    他望着天花板怔怔发了会儿呆,片刻后将被子往上扯了扯,一直掩到鼻尖。再次睡了过去。
    下午,林言睡到六七个小时,昏昏沉沉醒过来。
    他习惯性打开手机,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邮件,却入眼两个短信。
    一条是那位律师老前辈的,问林言下午有没有时间,去他那儿一趟。
    ......另一条,是赵宇的。
    上面只有寥寥数字,却让林言心脏险些漏跳一拍——
    他问,林律,想不想离开陆含谦?
    第二十二章
    林言盯着这两条短信,片刻后,他神色镇定地将后者选中,扔进垃圾箱,然后进入垃圾箱,将其永久删除。
    做好这些后,他神色如常地起床,穿衣,洗漱。
    心中却默默回忆了一遍:
    周天下午五点,混声舞厅。
    老律师家在五环小区。
    很旧的一个居民区,林言去的时候,甚至有些楼房都没有装电梯。
    他到了四楼,铁门上锈迹斑斑,两侧蔫头搭脑地贴着幅对联,扬尘很久都没扫了。
    “嗳,来了。”
    老律师戴着老花镜,颠颠地来开门,手里还拿着份报纸。
    林言走进去,将带的水果礼品放到柜子上,换了拖鞋。
    老律师一人独居,早年离异。临近退休,手上积蓄也没有多少,仍旧住在这样一间六十来平的小寓所里。
    林言想,等到他到了这个年纪,大抵也是如此。
    “......今天叫你过来,主要还是想和你谈一谈。”
    老律师缓缓开口,道:“小林,我知道你的脾性。我年轻的时候,也和你一样。”
    林言垂眼,默默地削一只苹果,不吭声。
    “从你入行那会儿,我就注意到你了。嗬,那履历,高材生啊,”老律师一笑,说,“而且你和旁人又不一样,区别太大了。你身上有‘那股劲儿’。”
    “那股劲儿,我年轻时候也有,可惜了,在这大染缸子里头滚久了,渐渐就没了。”
    林言在一旁沉默地听着,并不答话。
    这位老律师,是一开始就带过他的。说是林言入行后,遇到的第一个老师也不为过。
    林言自视甚高,能叫他这样心甘情愿坐在一旁听教的,甚是少有。
    “小林,当律师,脾气犟,是好事。但有时候,犟过头了,就不好了。”
    老律师温和地看着他,问:“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吗?”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林言静了半晌,说:“不明白。”
    “林言,你是律师,不是神的审判官。”
    老律师道:“赵宇的案子,按律法,他本就罪不致死,你为什么揪着不放?”
    “他有其他的劣迹。”林言冷声,“我已经找着了,只要提出公诉,数罪并罚,他必难逃脱——”
    “不对。”
    老律师摇头:“小林,从你替你师姐,去找那个包工头麻烦的时候,我就发现了。你太易心软,陷入被动——可你应当知道,我们只是法律的维护者,而非法律的制定者。”
    “但毒/品不是我逼着他用的,嫖/娼也也不是我逼着他嫖的。”
    林言冷冷:“至于赵宇,他做过的坏事太多,就算一桩案件罪不致死,那诉状上的其他罪名,也又不是我杜撰上去的!”
    老律师盯着林言执着偏拗的眼睛,良久,长叹一口气。
    “我跟你讲一桩旧事吧。”
    他说:“那时候我才刚入行,约莫是二十多年前。”
    一座富豪的庄园里,一位女士失足从二楼阳台摔落。
    所有现场痕迹都显示,确实没有他人干扰,是她自己摔下去的。更何况,涉案的那位先生,还提供了受害女士的精神鉴定书。
    上面显示,她有很严重的精神问题。
    一切都显得毫无指摘,若非说有什么问题,是那位先生曾疯狂追求过受害女士,有非法拘/禁嫌疑。
    “我在警察局,与受害者家人有过一面之缘。”
    老律师回忆道:“是一位老太太,带着一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儿。......真的非常哀痛,他们坚持受害人不可能自己跳楼,一定是有人推了她......但是连警察和法医都已经定案了的事儿,还有什么商榷的余地呢?”
    “我一度怀疑过,受害人即便有精神问题,那与非法拘/禁有没有关系?倘若有,由此造成的失足落楼......”
    老律师沉默,没有再说下去。
    “小林,你有才气,人也正直,我爱惜你。”
    他道:“我们现在的法律制度,是需要完善的。你不要去硬碰硬,老百姓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,太高层次的事情,我们管不了。可如果普通人的案子,管的人越来越少,他们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。”
    老律师苦口婆心地劝,却全然没有发现,林言已经脸色非常不对,手指紧蜷到快要发抖的地步。
    “受害人......”
    血液像一下子全向大脑涌去了,林言竭力压抑着自己的肾上腺素飞快飙升带来的晕眩感,喉结滚动一下,哑声问:“您说的受害人......她姓什么?”
    老律师蹙眉,凝神深思:“姓什么我不知道......当初压着这件事的人,手腕太硬了,你现在去查案卷,一般人都调不出来......”
    “小林,你怎么了?”
    发现林言不同寻常的反应,老律师困惑问:“怎么,哪里不舒服?”
    林言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,只强忍着摆摆手:“没什么,有点低血糖。”
    “受害人姓什么,我不知道。”
    老律师说:“但我知道当初出面保人的,是陆家。”
    那一刻,林言只觉心里“哐啷”一声,所有的血液都凝固,倒流,脸颊变得冰凉,手脚发寒。
    他想起四岁,家里空落落的客厅,寥落的卧室,白色的寒冷的灵堂。和外婆哀恸无助的哭声。
    想起外婆牵起他的手,像躲避什么人般从小洋房搬回老家的小平院,没有玩具间,也没有小花园了。
    外婆问他,“言言,你叫什么呀?”
    四岁的林言似懂非懂,茫茫然道:“林顾言。”
    外婆摸摸他的头:“乖孩子。”
    “小林,所以我不建议你去和陆家硬碰硬。”
    老律师说:“退一步,且敛风翼,为普通老百姓多做点事.....”
    但他在说什么,林言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。
    之后谈话的时间里,林言整个精神都是恍惚的。
    他做梦似的回到家里,盯着客厅浮雕的那片文化墙,怔怔想,原来是这样......原来是这样。
    难怪他之前无论怎么查,都找不出一丁点零星片语。
    原来竟然是和陆家有关系......!
    而此时,玄关处门锁一响,陆含谦也回来了。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:开头提到的那本书,是《东风破》,个人很喜欢,推荐给大家~
    最开始想写一个像林言这样正直的人,也是因为这本书里悲剧的男主角。
    真的,就一个字: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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